烏克蘭和麼爾多瓦政治經濟情勢

李星（莫斯科來信）

今年夏天以來，在美利堅鍍金品牌帝國主義和俄羅斯土財主的兩面夾擊下，烏克蘭的資本家們越發不知如何是好了。本來，四月份美國資本對五家州一級國有發電廠的收購，大大地加強了前者對烏國能源市場的控制。瑞塔米爾州電廠被美國公司U.E.Z.S.P. 收購了77%股權後，新老闆一口氣就想把電價高8，6%-22，9%。 誰會想到，一周後庫奇馬總統竟敢下令重新審查收購具體操作過程。瑞塔米爾州政府更在高層授意下公開發表一份調查報告，預測說“無限制地漲（電）價最終會導致社會緊張程度進一步加深，甚至可能發生動亂”。庫總統跟外資頂牛原因有二：一是明年議會，後年總統都要換屆，選戰已拉開序幕。庫奇馬需要當著全國老百姓的面給洋鬼子幾句硬話，以示獨立自主；同時也暗示洋大人：別拿鹹菜不當乾糧，逼急了咱也不好惹。二是東烏克蘭，特別是頓涅茨克和德涅彼得洛夫茨克兩州的冶金出口企業與庫氏家族血肉相連，電價上漲會直接影響到“家庫”收入。

當然，吵鬧一番之後還是得坐下來商量。10 月初，烏總理金納赫前往華盛頓面見天子布希彙報工作。在這以前不久，9 月28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算恢復了對烏新一輪貸款：兩億五千萬美元。作爲交換，烏方同意北約空軍使用自己的領空。幾個月來世界銀行，歐洲發展與改革銀行，美國國際發展局（USAID）都催促烏克蘭趕快把能源市場價格，主要是電費和燒暖費價格放開。世行並把價格改革同計劃中的一億美元對烏新貸款挂了。美國駐烏大使更在九月份致烏議會副議長麥德維丘克的公開信中，指責議會剛剛通過的“關於鐳射軟體光碟生産管理的特別規定”極大地損害了美國知識産權擁有人的利益。大使表示，烏克蘭要想儘快加入世貿，類似的土政策得好好清除一番不可。老實說，金總理去美國，實在是去給人家消消氣的。

在華盛頓的記者招待會上，金納赫正式公佈了烏政府關於國有天燃氣運輸管道系統私有化方案。能源價格改革也要提到議事日程上來。美國一家能源公司AES在烏的電廠有望成爲試點單位。美國國際發展局 撥出1400 萬美元作爲烏克蘭土地私有化準備工作經費，以示鼓勵。10 月25日，被烏國會正式通過的新土地法中，第一次確認了土地私有産權的合法性。烏共議員團面對電視攝像機把議會廳鬧得雞飛狗咬，誓死捍衛土地國有制，這只是近幾個月來共產黨發動的選戰演出的一小部分罷了。至於土地私有化這個問題本身，與共產黨上層關係密切的實業界（瑪利沃泊爾冶金集團，克裏木半島共產黨控制的大農業企業）早已瘋狂收購土地。烏大資本近一年來積極準備投入到即將來臨的土地（特別是農業用地）投機潮中去，到今年10 月，三分之一的農業用地已被各大財團收購。出售土地的主要是原集體農莊和國營農場改爲股份公司後，手裏有土地股的廣大普通農業工人。在這盤正在展開的大生意中，共產黨的目標有兩個：一是罵政府賣國求榮，以在明年三月議會選舉中爭取選票；二是削弱敵對財經組織（“頓巴斯工業同盟”，“能源”康采恩）土地投機的潛力。

就在這一片君臣同樂，準備炒地皮發財的大好形勢下，總統宏觀經濟顧問加立欽斯基9 月28 日警告說，國民經濟兩年來的增長全靠廉價勞動力和有利地國際出口形勢，基本生産設備和服務設施折舊率達到42，8%，供暖-能源工業折舊率達60%，而熱電廠的折舊率竟達到96%！加立欽斯基並直指世行的烏克蘭發展戰略完全失敗。議會研究人員也在十月初一份關於“設備崩潰”形勢的報告中估計2005年是崩潰高峰年。消氣總理金納赫安慰說政府會投資維持基礎設施，但“我不知道具體要花多少錢”。

烏國領導班子深得“外松內緊”地治國之道，就是對外稀鬆，對內緊繃的意思。10月初由庫奇馬總統親自挂帥的“國家安全與防衛委員會”決定對互聯網領域治理整頓。委員會執行秘書長耶. 馬爾丘克在記者吹風會上說：“（委員會）認爲我國資訊領域存在著不健康地傾向，（這些傾向）越來越強烈地危脅到我國家利益，烏克蘭的國際聲譽。政府對國內電子傳媒關懷愛護地程度很不夠，已經妨礙到公民社會的形成。互聯網（在烏）的發展基本上處於法律監督範圍之外”。馬秘書長透露說，政府有關部門已獲得相應授權，整頓互聯網。要逐漸建立起網站許可證制度，站主對網上資料應承擔責任。對歪曲事實，損害國家立益的資料，必須追究站主的刑事責任。網路公司應該學習俄羅斯同行的作法，自費安裝電郵監測器（每部約合兩萬美元），爲安全部門提供方便。九一一事件後，庫奇馬立即聲明“（今年）三月九號鬧亂子的那些人是恐怖分子”，又暗示西方支援的反政府組織救國會“可能跟本拉丹有牽扯”。

大本營位於頓涅茨克市的烏克蘭煤礦企業工人工會（PRUP）中央理事會於10 月26日作出決定，爲解決低工資（一線工人平均60美元/月）問題，11月12日，在烏中央政府門前組織請願。這活動仍然是在勞資合作框架內進行。10月21和 22 日兩天，PRWP所屬的各礦工會已經部分停工，全國180 家主要煤礦中有140 家因此癱瘓，少出煤14 萬噸。頓涅茨克市長也不含糊，指責工會破壞地區正常發電：全市電廠存煤78 萬噸，是平常儲量的25%。市長揚言，他正在安排進口一批煤過來。10 月26 日PRUP的決議認爲“政府部門對兩天停工作出的反應迫使我們認爲，對方毫無誠意。10 月12 日我工會負責人與總理的碰頭會沒有帶來正面結果”。 作爲親西方的“自由工會”，PRUP是首次採取這樣大規模的集體鬥爭行動。其他的老兄老弟們 – 獨立礦工工會，全國礦工工會 ，“團結” 工會- 袖手旁觀，連作作樣子“聲援”的意思也沒有。

9月18 日獨立礦工工會第四次代表大會在基輔召開。下面是在代表中進行的民意測驗結果：90%的人認爲如果工會工作導致與當局暴力對抗，就應該對抗。24%的人支援親西方右派“救國會”，17%的人支援民族主義右派政黨“RUH”，17%的人要求成立自己的工黨，31%的人“難以回答”，10%的人反對工會參與政治。

十月初，東部的卡明涅茨-泊多爾茨克的居民樓電梯服務維修工人發動了無限期罷工。原因是他們已兩年零六個月拿不到工錢了。一千多部電梯停開，市政府認爲，罷工“可能跟本拉丹有牽扯”。

摩爾多瓦

10月24 日摩國總統瓦洛甯發表國會咨文，對政府工作提出批評。這位同時兼任摩爾多瓦共產黨（正式黨名：摩爾多瓦共產黨人党）黨魁的大人物在咨文中先吹了一通“外交領域獲得輝煌勝利”，然後說：“國內成就相對較小。新舊政權很少區別。…… 時至今日，自由企業制度仍處處遭到窒息。私人企業活動的任何一個領域，沒有不被政府官吏嚴密控制的。自今年（摩共上臺）以來，私人企業受壓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難道（共產黨的）政府沒有三令五申，當前首要的任務就是千方百計扶助本國生意界，吸收外資，把同國際財經組織已達成的協定認真落到實處？爲何好端端的經念走了樣？……我認爲，本屆政府任期期滿前，應作好以下幾件事：

一．必須同主要的國際財經組織 –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歐洲發展與改革銀行 – 就我國發展戰略達成協定。這幾個組織開出的條件其實並不算太苛刻，並不是那么不可完成的。至少今年的條件是這樣。時不我待，要抓緊。

二．就我國所欠外債問題同債權國達成諒解。

三．制訂一個收支平衡地預算。不能一味給貧困階層增加補助。要量力而行”。

在咨文結尾部分瓦洛寧強調：“八月份我講過，要決定性地扭轉摩爾多瓦總體投資環境不佳的局面。這就是說，首先要該變對自家生意人不正常地歧視態度。本地人都害怕投資，外資還敢來嗎？……”。

瓦同志抱怨外資不敢來，其實不然。摩國縫紉，煙草，釀酒，制鞋，香水生産部門早被外資蜂擁佔領。由德國和義大利資本掌握的縫紉和制鞋業甚至達到了百分之百“四個在外（資金，技術，原料，市場）”的程度。當地縫紉女工月收入三十美元，據摩工會官員說，還沒有德國同類工人一天的工資高。瓦洛寧也知道“招商救國”不現實，他的真實意圖在於爭取國際財經組織借筆款子，堵住舊債的窟窿，穩定共產黨政權。爲了能借到錢，摩共下了大本錢。

今年五月八日摩總理塔爾列夫同世貿方面簽定了加入WTO的原則性協定。摩議長奧斯塔蒲丘克（共產黨中央委員，蘇聯時代做過百貨公司經理）十月底會見了世界銀行負責人之一Mark Dewis。這位女議長再三強調：共產黨絕對多數控制的議會完全擁護同主要的國際財經組織繼續和作下去，近兩周議會一口氣通過六條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點名要求的法律，就是鐵證。世行東歐地區兩位元負責官員Peter Stek和 Hassan Al-Atrash 也表示，摩爾多瓦尚存的國營煙草和釀酒企業私有化進程已起步，世行感到滿意。十月一日瓦洛寧電視講話裏透露，爲了適應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的需要，議會在年底以前還要通過幾條新法律，包括〈破除法〉，〈自由貿易區法〉，〈社會保障法〉，〈民法〉。他強調，新政府已大大簡化私人企業登記手續，二百種營業專案過去需要的專門許可證現已取消。在掌握摩爾多瓦電力系統的法國投資商要求下，新任能源部長吉姆丘克（共產黨員）九月中旬簽字批准全國電價 “小幅上調”，

摩共既有如此經濟政策，政治問題上自然不會站錯隊的。九一一事件後第二天，瓦洛寧親赴美國駐摩使館慰問，保證同美國一道“調集全部力量同恐怖主義，極端主義作鬥爭”。忠不忠，見行動。幾天後瓦洛寧正式同意北約空軍利用摩爾多瓦領空。

向西搖尾的同時，摩爾多瓦資本和它現在的政治發言人摩共也感到俄羅斯資本，特別是石油工業在摩投資的存在。十一月初，爲了抵消部分拖欠俄羅斯的燃料費，摩方向俄政府正式移交了價值七千萬美元的十九家工業企業，包括五家酒廠和幾家煙廠。

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