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期

像雪球越滾越大的金融危機

像雪球越滾越大的金融危機

(比)曼德爾 皇甫凱俠 譯述

當前,世界金融市場正瀕臨於災難,然而這不過是整個資本主義體系經濟危機的表現而已。

外匯市場極度混亂。美元幣值直線下跌而金價則爆炸性上升。此一金融危機的新階段意味著甚麼?

美元相對於日元及歐洲貨幣體系的貶值,究竟只是美國對其主要競爭對手所發動的貿易戰的武器,抑或是整個國際貨幣系統的更基本的危機?

數額龐大的世界債務

美元債務並非只是所謂第三世界國家的問題。無可否認,與它們的出口收入或國民收入比較,一萬億元的債務使此等國家顯得最為脆弱。

然而,這個數字也只代表世界美元總債務的百分之十五,因為還必須加上其他可轉換貨幣的債務。若再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內,則總債務的百分之十五就是由全世界百分之六十的人口欠下了。

除第三世界及所謂社會主義國家的債務外,世界上的負債還有四個主要來源:其他帝國主義列強的外債(例如,法國就有五百五十到六百億美元的外債);美國的內債;商業債務(所有在美國及英國的收購及合併皆由信貸支付);最後,還有迅速增長的美國公債。

泛濫著美元的世界

一九七六至一九八○年間,主要是第三世界和官僚化工人國家的債務比世界總債務增長得快。由於這樣,一九七四──七五年經濟衰退的效果被減弱了很多,以致對「第三世界援助」變成了對帝國主義國家出口工業的援助。

一九八三至八五開始的,主要是美國及英國大托勒斯債務增長的時期。而且,美國公債有後來居上之勢。列根政府的軍備競賽和美國的巨大預算赤字,使世界泛濫著美元。由於供求定律的作用,美元幣值不可避免地在外唯市場重新下降,把一九八○至一九八四年間的情況逆轉過來。

從全球的範圍看,「貨幣系統」可分為四個極:美元、日元、西德馬克和西歐零星貨幣、以反第三世界和所謂社會主義國家的貨幣。此外還有某些貨幣佔據著中間位置,例如英鎊在美元和歐洲貨幣系統之間擺動;南韓團和新台元在美元和日元間擺動等等。但是基本上仍是一種四角系統。

美元對日元和歐洲貨幣迅速貶值,對第三世界貨幣則不然。後者是指南韓和合對以外的半工業化國家,它們雖然對美貿易有盈餘,通脹率卻此美國高,因而其投資和貯備造成對美元的需求和短缺仍保持不受。結果,這些國家的貨幣無上境地對美元貶值,即使在所謂社會主義國家的「黑」和「灰」市情況亦如是;因此,美元現今的下跌反伴隨的利率上升十根本未使它們受。

不可控制的美元滑落

一個巨大的雪球在滾動,沒有力:能夠制止。對一般大眾來說,美元的下跌主要是美帝國主義為改善其災難性貿易赤字的一種手段,以阻止外國(包括南韓、台對及巴西)的工業貨品在美國市場充斥。現今美國對這些國家的製成品貿易有赤字,原因是大部份此等輸入並非來自美國企業在外國的分支。

美元的較低匯率,意味著美國貨相對於日本和歐洲貨價格下降。因此可假設美國的輸入會下降而輸出會增加,直至在一兩年內達致貿易平衡。

但是這樣的分析卻只部份符合真買。列根政權的計到會否成功是不確定的,此計劃反映出華爾街銀行家反投機者對大企業資本的興趣轉移。但是,整個形勢仍須視乎美國帝國主義的主要競爭者,即日本和西德帝國主義的可預見反應而定。最終出現的團員,將比白宮的預言學徒所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在過去幾年,日本資本家以大量購買美國政府債券而支持了大部份的美國貿易赤字。

一九八六年日本的總資本輸出相當於一千四百五十億美元,其中四百七十億美元是用於買美國國債券。但此等買首已迅速減少;從第一季佔購買外國債券珀致的百分之五十六點四下降至第四季的百分之三十八點五。在一九八七年三月,此下跌加速了:只買了二十五億美元的美國債券。(《遠東經濟評論》,一九八七年四月十六日)

日本已戲劇性地將形勢逆轉而成為世界頭號債權國了。一九八一年時,它只有一百一十億美元的淨外國資產,而美國則有一千四百億美元。今日,日本有二千億美元,美國相對於其他國家則已變為負債國。

所有這些對於資本主義歷史來說皆非不正常。十九世紀時,馬克思就已指出英國資產階級藉借貸資本給英國的貿易顧客而資助部份英國出口。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美國在馬歇爾計劃時對歐洲人作出同樣行動。

雙重勒索行動

可是,十九世紀的英鎊反一九四八年的美元皆為穩定的貨幣:所謂「如金一樣優良」。而今日,美元正在貶值。花一年的時間內,日本的美國國庫債券持有者單在美元對日元的貶值上就損失了百分之三十至四十的資本值。若此情況繼續,他們會月復一月地買美國債券嗎?

現實上,在「貿易戰」和列根政府對日本電子產品的保護主義措施的煙幕後,我們目睹一雙重勒索的行動。一方面,跟所有大債主一樣,日本非常懼怕美元匯率會繼續緩慢下跌;害怕在下一年尾會再有百分之三十的資本消失!但另一方面,日本亦有能力給子美國打擊:若美元繼續下跌,日本資本家持有的流動反半流動性美元資產可一次過拋回市場。這不獨會引發美元崩潰,亦可引致早已狀態不佳的美國銀行體系的破產。在今日的匯率下,世界十大銀行中無一篇美國銀行,其中大部份為日資的。

美國資產變得便宜了

然而上述並非日本帝國主義藉以報復的唯一武器。昂貴的日圓和西德馬克、廉宜的美元,意味著對於日本反西德資產階級來說,美國的土地、樓宇、股票反工廠理得價廉.這是收購美國公司、尤其是高科技部門的時候,西德反日本資本家現時正這樣做。

然而,現在畢竟是帝國主義、而非開放資本主義自由市場的時代。美國帝國主義不能忍受自己國家的「非工業化」,待則是由於牽涉到美國對包括軍需的高科技產品的增加依賴(由日本、南韓反西德輸入成擁有)。

這對美國大資本來說是不能忍受的。華盛頓已斷然拒絕日本人收購一主要美國高科技電子公司。但是,這個時代始終是金融資本決定一切,拯救美國工廠而不拯救美國銀行的美元是不可能的。美國帝國主義的自救措施--政冶壓力反軍事勒索,包括威脅減少在日本反歐洲的美國軍力--皆決定不了甚麼,決定性的爭鬥仍是在金融和工業領域。

這反映在列根政府對日本產品徵收重稅的同時,亦被迫提高其公共借貸的利率。若無此「對外匯損失而得的花紅」(美日利率差距為百分之六),日本資本家再不會買美國債券了。日本金融機構堅持,若長期利率在百分之九點二五之下,他們就不再像過去一樣作為大買家。這樣美國除動用諾斯堡的存金反美國海外資產外,再不能抵銷其貿易赤字。

利率上升,加上美國通脹率向上的趨勢,使衰退更加嚴重,而衰退並非鼓勵再工業化的方法。這就是問題所在。但在國際貨幣危機和(小)衰退之下,日本也只是泥塑成的巨人而已。

首先,日元對其他貨幣的上升使日本的輸出易受打擊,尤其與來自南韓、香港、巴西、甚至台灣的產品越來越難以競爭。日本的巨大貿易盈餘集中在三大部門:鋼鐵、汽車反電子產品;此等部門的競爭非常激烈,世界需求卻是處於停滯或下降中。

東京有兩個主流的反應。第一個是刺激國內需求,必須留意,日本群眾的生活水準(尤其在居住反社會保障方面)仍此美國和最富裕的歐洲國家低百分之二十五。但是,由於日本的公債已非常高,內部需求的增加會刺激較高的通脹,從而進一步削弱日本公司的國際競爭力。

東京外匯市場的瘋狂投機

第二個解決方法是增加對美國、歐洲,以至南亞、東南亞、某些拉丁美洲國家,甚至某些官僚化工人國家(尤其是中國)的資本輸出。例如,在錄影機部門,在歐洲的日本企業已生產了一百九十萬具,相對之下歐洲企業只生產了一百七十萬具。不過南韓人也早已佔有了百分之十的市場;由於其售價為日本機的一半,其市場佔有率很有可能繼續增長。

生產性投資的大量向海外轉移,更加會深化早已在日本開始的衰退,反引起明顯的失業爆發,簡直沒有可能鼓勵美國輸入。

此困難選擇的即時效果,就是日元上升在日本表現為過量的銀行家反資本需尋求新出路。在現時國際資本主義的經濟氣候下,此情況已引起股票市場的瘋狂投機。在現今的日元/美元匯率下,東京市場股票的總市值早已大於華爾街者:二萬七千五百億美元。此巨大的投機浪潮主要是由信貸支持的。東京的投資者以買得的股票為保證。但投票面值已升至驚人的高度:七十倍股票的收入。此外,很大部份長期海外債券的購買亦是由銀行提供信貸的。

後者隨之引致沉重的海外債務。根據日本銀行的統計(《遠東經濟評論》一九八七年四月九日),一九八五年未日本的私人部門持有值一千四百六十億美元的外國股票反債券,但欠下短期貨幣一千六百一十億美元。大危機的威脅

第三世界大負債國的破產,美元下跌反東京股票市場的崩潰,任何一項都會引發一九二九年華爾街風潮式的銀行體系崩潰。

必須強調的是,世界市場(再無擴展)上的競爭最終取決於價值定律,也就是說,是由主要有關國家中勞工生產力的中期及長期運動所決定。

原則上,從來沒有資本主義強國能藉保護主義遏止世界貿易的擴展而獲得長期利益(除最具競爭力者外),每一國家皆會因出口的收縮而受害。這就是為何警告不要延長貿易戰的呼聲愈來愈高,此言論在西德尤為盛行。但是,純藉美元匯率下跌反在曲德的通貨收縮而重新吸收貿易赤字,對於西德反其他歐

洲國家的輸出打擊不限大。這樣會把日本反美國的衰退擴展至歐洲。國際資本主義經濟皆衰退之下,美國出口如何起飛呢?這問題似乎解決不了。

危機要使工人付世代價

在國際資本主義競爭反「貿易戰」的背後,是另一個無可避免的現實。為了提高各自的國際競爭力,每一「民族「資產階級(第三世界、半工業化國家反帝國主義國家)都希望以至不得不壓制勞工收入。例子不勝枚舉:償還債務利息的承諾(墨西哥);維持「開放」經濟(左翼聯盟下的,法國);劇烈減低通脹率(戴卓爾治下的英國或岡沙雷斯治下的西班牙)等。結果都是一樣:經由減少工資成本來尋求增加在世界市場上的出口競爭力。

無視於上述情況是極度危撿的(而這正是很多工會官僚的表現)。除死於飢荒外,工資下降反失業率上升,根本就沒有界限。根據《星期日時報》(一九八七年四月十九日)報導,桑比亞韋銅礦的勞工現在每星期工作八十四小時,工資少於三美元。歐洲、日本或美國的情況尚未建到此地步。那裏仍有堅決的工人抵抗,勞動階級的所得只是慢慢地被侵蝕。但在美國已有:質的侵蝕了:工資的購買能力比一九七三年時少百分之十四,甚至略少於一九六二年的數值。然而,美國工業的「競爭力」從未如此低的。

擴展「雙元對台」模式的嘗試

為了提高各自的國際競爭力,資產階級正堅決地嘗試推廣來自日本反東亞的「雙元社會」模式。在那裏,一超現代、相對受保讀反高收入階層與一接受可恥工資反工作環境的「古老」階層肩並肩地存在。在描述台灣新貴們的奢侈生活的向時,《商業週刊》(一九八七年四月十三日)指出:道路並非現代工業化國家的,台北的街道受污染反滿是孔穴,古舊的巴士噴出討厭的黑煙;滿佈洞穴的行人路上泊著一列電單車。「台北的工廠通常只是後院中的房間,那裏工人在惡劣照明反照空氣調節的環境下每星期工作六天。」

所以,不論是保護主義還是工資削減都只是短視的政策,如此只會在國際水平上引發「工資成本」的持續下降,結果使資本主義世界中的受薪者貧困化。真正的出路是每一國家都取消所有緊縮政策,以反在國際規模上要求減少工時而不減工資來與失業對抗。

一次過取消第三世界債務比鼓勵當地降低工資更好;爭取對危機的反資本主義的、國際的社曾主義性解決比將競賽繼續至深淵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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