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寧

《先驅》第74期，2005年（夏）

陶傑先生在《蘋果日報》名采版發表一篇題為「寃枉南京」的短文，內容大致是南京大屠殺原本可以避免，因為蔣介石轄下的國軍根本不應守南京，索性大開城門讓日軍入城，便不會激怒日軍了。然後，陶傑又自言這套「漢奸」言論必定會把中國小農氣得火冒三千，但是，連「共產黨的座上貴賓」李宗仁都曾說過「死守南京，鑄成大錯」，正確戰略應該是棄守南京誘敵深入再南北夾擊云云。

陶傑先生這種論說方法，英文叫“blame the victim”，中文叫「柿子揀軟的搯」。按照這套邏輯，被強姦的女人就是活該，誰叫她長得漂亮又穿迷你裙？至於強姦犯，男人本來就是好色嘛，誰叫你招惹他？

但是，請勿混淆是非。應不應該強姦屬是與非正與邪的倫理問題，關係到能否傷害他人以換取一己快樂。而女人穿迷你裙則絕對無可非議，她們絕對有權按照個人審美眼光打扮得漂漂亮亮。（當然，漂亮同時聰明的女人往往有自我保護意識，會在愛美和安全之間平衡取捨。但這是自由選擇的問題，即使女人選擇穿得保守，也絕不能取消她穿得性感的權利。）

國軍應固守還是放棄南京，屬於軍事學範疇，有關專家大可研判或辯論。但即使蔣介石真的犯了戰略錯誤，這種錯誤值十分，屠殺數十萬無辜平民和強姦數以萬計婦女的罪惡又值多少分？十億？一百億？

也許，陶傑先生只是希望有更多人讚賞他不同凡俗。但，這種表演方法，就有如踏在死者的血跡上大講風涼話，絕非溫和理性，其實是麻木無恥。

《寃枉南京》發表之後幾天，陶傑先生又在專欄上說有土共文人反駁他，此人想必是妒忌他賺錢多，云云。這真是典型的勢利眼！近年香港有無數人嘲罵董建華，陶傑先生會認為他們都是妒忌董先生有錢而且得到江主席寵幸嗎？兩年七一數十萬人上街遊行，都是妒忌葉劉淑儀高官厚祿嗎？

陶傑之病，在於勢利而且思考方法粗疏。因為勢利，總以為中國窮，所以中國人就每件事都不對，活該永遠低人一等。因為思考方法粗疏，就不會每一個例子去獨立判斷分析，分不清楚西方文化中那些是合理成份那些是不合理成份，以為親美近日就等同人權民主自由法治。有如上海寶貝或蘭桂坊Susie Chan，以為跟白種男人調過情就等於現代化；某個晚上跟白種男人上過床後，自覺得到救贖，早上走出酒店，看見街上臂彎裡「只有」一個中國男人的女同胞，不禁驕傲的把胸脯挺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