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哈

《先驅》第43期，1997年4月

甲：快來看，真是好文章！這才教我知道鄧小平偉大到什麼程度，也知道了怎樣才算是歷史偉人。

乙：又有誰的大文章？說老實話，近來這類文章實在太多，我已經看怕了。

甲：黃文放登在2月24日明報的這篇不是長篇大論，才五百字左右，可是有獨到的見解，還指出了別人沒有注意到的事實。

乙：黃文放？就是以前在新華分社當過台灣事務部長的那位嗎？他那文章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甲：別人只會說鄧小平是我們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只有這文章才讓我知道，「除了北韓之外，所有原來的社會主義國家，都是按照鄧小平的倡導實行改革開放，包括前蘇聯在內」。

乙：這說法聽來很像「文化大革命」時期有人吹捧林彪的宣傳，說他是中共軍隊的創建者，參與領導1927年8月1日的南昌起義，隨後又領導部隊上井崗山與毛澤東會師。大家知道，鄧小平倡導改革開放是1978年才開始的。自從1953年斯大林死後，蘇聯和東歐各國就實行過許多次改革。南斯拉夫更早。大陸出版講這些國家的改革史的書有很多。至於對外開放，借助外資力量，七十年代初波蘭就幹得引起世界注目（結果造成嚴重危機）。我不明白他們的改革怎能「都是按照鄧小平的倡導」。

甲：也許時間上有點不太準確。但是蘇聯和東歐各國的改革開放都沒有好成績，只有我們中國成功，可見還是鄧小平偉大。不說這方面了！黃文放那文章還讓我知道：「如果沒有歷史性的獨創，是不能真正成為歷史性偉人的」；根據這個標準，在全世界共產黨歷史中，只有毛澤東、鄧小平可以和馬克思、斯大林並列為四大歷史性的偉人，恩格斯和列寧都不夠資格。以往流行的「馬、恩、列、斯」的說法應該修正了。

乙：這種評價倒很有「獨創」的氣味。關於恩格斯對馬克思主義到底有多大貢獻，人們已經談論過一百多年，我不想再談了。我只想知道黃文放認為斯大林有什麼「創舉」超越了列寧。是不是他搞那些大清黨的審判案，能夠令許多革命領袖和開國元勳都乖乖地自認反革命、賣國賊、罪該萬死？還是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夜，把紅軍高級幹部殺掉了十分之八呢？

甲：黃文放沒有提到這個。他的文章是這麼說：「列寧雖然被斯大林捧起來，稱他的理論是列寧主義，是馬克思主義的發展，但是，有了馬克思的獨創在前，歷史上就難以有人和馬克思並列了。倒是斯大林可以列為馬克思之後的第二個歷史偉人，因為他建立了蘇聯，建立了第一個共產主義國家，是歷史性的創舉。毛澤東也是歷史性的偉人。共產黨在佔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地方掌握政權，是個歷史性的創舉。鄧小平是共產主義歷史上第四個歷史偉人，因為他在實踐上修正了馬克思的理論，真正使一個共產黨領導的大國強大起來。他倡導的改革開放政策，是共產主義運動的創舉，是個成功的歷史創舉。」

乙：原來如此！原來1917年俄國革命的最高領袖不是列寧，而是斯大林。列寧的名聲是「斯大林捧起來」的。全世界的歷史書（包括歷史偉人毛澤東和鄧小平領導下的中國所出版的歷史書）統統搞錯了。斯大林親自主持編寫的《聯共黨史》，也貶低他自己而把列寧捧起來。世人只知恩格斯對馬克思的偉大友誼千古罕有，原來斯大林在這方面比恩格斯更偉大許多。列寧那麼忘恩負義，又不自量（他不想想：自己全靠斯大林捧起來的），竟在臨死前不久寫信給俄共第12次代表大會，建議撤消斯大林的總書記職務。然而，斯大林始終還是謙虛地自稱為列寧的學生，把領導十月革命的榮譽推讓給列寧。差不多足足被顛倒了八十年的歷史現在能夠顛倒過來，全靠黃文放有此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