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冬

《先驅》第36期，1996年3月

最近雀巢牛奶公司（雀巢集團在香港的聯營公司）被揭發在其元朗廠房無牌生產各類產品，因而被負責發牌的區城市政總署檢控，且被區域市政局環境衛生委員會譴責其無牌生產奶類產品的做法。但雀巢牛奶公司竟發表聲明辯駁說申請牌照需時，「今次事件是在無可選擇情況下進行」（註一）。言下之意即是說：公司的利潤，而不是市民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考慮因素。

雀巢牛奶公司不顧指責繼續無牌生產立即招來更多的譴責。香港大學食品科學系講師陳豐博士（Dr. Steven Chen Feng）認為雀巢牛奶公司在其元朗廠房繼續無牌營運是「極不負責任」的。陳博士並指出，所有奶類產品都會有細菌，但若生產的工廠是無牌運作的話，風險會特別大。雀巢可以說政府效率差；但這並不表示它可不顧法例而繼續無牌生產。這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為。（註二）

其實，這次雀巢集團不顧市民大眾的健康在香港無牌生產，只是其無良經營手法的一個「小環節」，若比其在世界各地（尤其是發展中國家）所犯的罪行，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雀巢集團另外三大罪行包括：

第二大罪行：積極追求增加人造嬰兒食品的銷量──從而令發展中國家萬千兒童的生命受到威脅。奶粉產品應是雀巢集團最廣為人知的產品，我們也很少會想到飲奶粉有甚麼問題，遑論會導致死亡。因為我們忽略了開調奶粉的食水必須是清潔，安全的，這點在香港和其他已發展國家是不成問題。可是，在廣大的發展中國家內，很多地方根本沒有自來水供應，飲用水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很多嬰孩就因為飲了這些用不清潔食水開調的奶粉，導致腸道感染，

繼而嚴重腹瀉致死。根據聯合國國際兒童教育基金（UNICEF）的資料，每年有一百五十萬嬰孩因為沒有用母乳哺育而死亡，而其中有很多是由於服食了用不潔食水開調的奶粉而導致的。

第三大罪行：現在我們知道了用奶粉哺育的害處。其實，對第三世界的眾多嬰孩和兒童來說，母乳是他們最有益的食品，而這點則是舉世通用的。因為母乳除了無須用當地的不安全食水沖調外，它更含有多種抗體，可令嬰兒對疾病的抵抗力增強，從而大大減少被感染的機會。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就是對那些發展中國家和低收入母親來說，母乳是最廉價的嬰兒食品。

有鑑於此，世界衛生組織（WHO）在1981年頒佈了《母乳代用品營銷的國際守則》（1981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International Code of Marketing of Breastmilk Substitute）（註三）。此守則的原則就是確認母乳為佳的嬰兒食品，只有在母親無法哺育的情況下才可用奶粉，來取代母乳。它同時指出無必要或不當地使用奶粉可對健康構成威脅；選用奶粉時亦應考慮其社會及財務上的後果。所以《守則》建議嚴格管制奶粉製造商的活動及禁止所有母乳代用品的推廣活動。）

《國際守則》頒佈後，雀巢集團仍屢次違反此守則，一個壓力團體國際嬰兒食品行動網絡（Interantional Baby Food Action Network）在其刊物中指出單在1994年雀巢集團，就曾多次被指控違反上述國際守則：

─在133宗個案中雀巢承認並無就其投訴進行調查；

─在91宗奶粉推廣及64宗嬰兒食品推廣中，雀巢承認其做法不當，卻設法自圓其說；

─在5宗指控中，雀巢聲稱那只是舊的推廣資料（但實際仍在使用及分發中）

─雀巢只承認了三宗個案是違反守則──但聲稱已修改。

這些指控的一個有力証人就是另一壓力團體 「英國拯救兒童」（SaveThe Children UK）。她的總幹事指出由於全球食品市場龐大且增長迅速，奶粉製造商會不擇手段來推廣其產品。希望以母乳哺育孩子的婦女若要保持其優良習慣的話，則必須提高警覺及互相照應了。

最近這壓力團體十分關注在中國雲南省昆明的產科醫院內，嬰兒被餵食雀巢奶粉「力多精（Laetogen）」。根據醫院職員搜集的數據及對市內各醫院趨勢的觀察，「英國拯救兒童」揭發了由於雀巢對出院的母親派發免費奶粉和以低於市價出售奶粉給各醫院，母乳哺育已呈下降而使用「力多精」則增加了。至少在昆明，「拯救兒童」認為雀巢的行動已破壞了國際守則及所有相關決議的原則和目的了。

第四大罪行：花費大量金錢對各國政府進行遊說活動，藉以使該等國家就母乳代替品之立法維持鬆懈狀態。雖然已有七十多個國家採取行動阻止免費或低價供應奶粉給醫療機構，卻只有約十一個國家的法律是涵蓋《國際守則》所包括的所有活動。在八十年代，雀巢和其他嬰兒食品公司曾反對強制的國內立法，同時鼓吹「自願協議」。現在，雀巢竟然以各國政府並未對其行動立法來為其殘害兒童行為辨護。事實是，雀巢會在巴基斯坦，加納和菲律賓國家遊說政府削弱立法。在智利，雀巢繼續派發免費奶粉樣本而違反國際守則，卻聲稱無任何當地法律禁止它這樣做。

說到底，像任何一間跨國公司一樣，現實上雀巢所最關心的就是追求自身最大的利潤。為達此目的，它正不遺餘力地開發迅速增長的發展中國家市場，尤其是亞洲區。這就是為甚麼它不會放棄奶粉業而只集中於朱古力業務的原因。其行政總裁矛查（Maucher）1995年6月在楚洛桑舉行的股東大會上清楚表明：「數字很清楚，數年內，亞洲會提供（雀巢）全球淨產品增長的百分之50，而歐洲的貢獻則不會高於百分之十一，藉地理上擴張及產品範圍多元化，今天我們早己紮根於亞洲。這樣可令我們從人口增長及購買力增加而得益……。」

您看，為了追求利潤，跨國企業雀巢集團是如何在世界各地戕害人民。知道了上述二至四項罪行後，便不難明白為何雀巢牛奶公司竟公然在未獲牌照的情況下，在其元朗廠房「偷步」投產；被揭發後又拒絕即時停產。

雀巢集團在世界各地大灑金錢，向政府和人民大力推銷其奶粉產品。這種用錢把人民「洗腦」的行動，無疑是一種不折不扣的文化和經濟侵略。可是，面對雀巢集團如此的剝削的行為，我們小市民能做些甚麼呢﹖我們絕不是毫無力量的。我們可以向自己的親戚、朋友、鄰居等揭露雀巢集團在全球層面所犯下的罪行；不過，最實際和有力的，當然是發揮集體的力量，批評港英政府現行對跨國財團的「仁愛」政策，爭取立法管制跨國財團的不法和不道德行為。例如，在這次雀巢「偷步」事件中，應賦與發牌機構權力，可即時禁止不符衛生標准的廠房繼續生產。還有，我們應積極爭取婦女用母孔哺育的權利，要求在各公、私營機構設立哺育室。可是，要一個處處以大財團，大企業的利益為依歸的政府進行這些改革是十分困難的，必須要進行一項深遠的社會和政治改革，上述目標才可望達到。

註一：《成報》1996年2月2日

註二：“South China Morning Post”Feb 3, 1996

註三：此《守則》並無法律約束力，所以是否遵守全憑業者的自律及道德。

1996年2月6日